说说十几年前遇到的那位香港大姐
一次去广州,那个年代没有滴滴,没有高铁,出门,都是长途客运车。
5个小时的路程,有缘,认识了一位陪家长回家探亲的香港大姐(大姐跟我年龄相差有点大,我称她为大姐)
她说,她是陪公公婆婆回家探亲的,每年都要回来一次,人老了,就越想要看看自己的家乡。
大姐是在香港开杂货店的老板娘,老公忙,老人又想回家乡看看,孝顺的儿子,儿媳妇,就每年带老人回老人的老家一趟。
“80多岁的老人,心心念念的,还是自己曾经的故土,看一年少一年!”大姐叹息。
一路上,我们的语言是有点不通的,她说的是粤语,跟港澳台的粤语稍微有点不同,大部分能听懂。我大多数说的是普通话,中间穿插些半生不熟的粤语,说普通话必须放慢语速,她才能听懂。
她回的老家,是我们这里的一个镇,以生产塑料为主。老人一回家,乡里的老大,亲戚们都出来迎接。———那个时候,还是胡时代,港胞,还是很受人尊重的。
大妈说,乡里的老人,都劝他们来乡里买个房子,干脆生意也搬到这边算了。她说,大陆的房子真便
宜啊,一套那么大,才那么点钱。香港的房价太贵了。
但如果要搬到大陆来发展,她是不肯的。最主要一点,就是她不想跟政府打交道。
她说,香港那边,只要设施都做好就行了,不会有人来查你的。
在这边做生意,这个要给钱,那个要给钱,很讨厌处理这些关系。
而且,她说,受不了乡里的空气,四处弥漫着一股塑料味,怕对身体不好。
我跟她讲,这里的污染其实很严重。
跟她的镇相邻的一个镇,地下水都不能喝。
聊着聊着,又说到食物问题。
因为那时候我当地的水产市场,出现一些黑心商人,给海鲜过福尔马林,然后拿出来卖。
一年四季,有一个摊位,什么鱼都有,都是最贵的海鲜,琳琅满目,但买过一次,就不再买了。
因为那个鱼完全没有海鲜味,煮好了一股怪挂的味道,不敢吃,倒了。
我跟大姐就说到这个事。
大姐跟我说起了,香港的食品卫生事件,说有一个港口,里面一个海鲜市场,是当地很大的一家市场。
在一年前的时候,查处海鲜含有有害物质,怀疑是人为,于是整个市场就被封停了,所有海鲜全部作
废处理。香港的卫生署进行调查。好像两个星期,整整两个星期,媒体天天追踪。到两个星期后,政府
宣布,海鲜市场的问题已经解决,大家可以放心购买了。
新闻发布的第二天,这个海鲜市场就恢复了正常,人们又跑去这个市场买海鲜。
那是我第一次羡慕民主体制,当时在想,如果中国能做到这样子,那该有多好。
那时候我以为西方所有国家都是这样子的。
聊着聊着,又聊到她父辈的打拼。
她说,我们父辈当时在香港,很团结的。
一个老乡病了,没钱看医生,打个点滴,要一百多(这里记不清多少钱了,不是50就是100要么就是200)
父辈那群人都是苦力活的,就为了这个老乡,你一块,我两块,凑钱给这个老乡去打一个点滴。
可以说,老乡的命,是所有人救下的。
到后来,有些老乡赚到钱了,就给所有的老乡,一人送了一台缝纫机。
那个年代,一个缝纫机,就是生钱的金蛋啊,都细心呵护着。
她说,缝纫机至今还在,房子再小,这个缝纫机舍不得丢。那是一份老乡之间的恩情,一份老乡之间的牵绊,那是他们一代人的辛苦的记忆。
再后来,到他们两公婆,生活就更好了,开了店,做了生意,房子也有了,生活也过得不错,也就满意了。
她说,现在的香港年轻人,没有以前那么团结啦,也不懂得什么叫感恩,什么叫家乡情,看着,不是一个味道了。
话题戛然而止,汽车到站了。
我帮大姐扶着颤颤巍巍的两位老人,下了车,她往东,我往西,一场缘分,也就散了。
那时候我在后悔,为何不跟大姐要个电话,若以后去香港,也可以去看看她。
后来想想,也罢,缘尽了,也就再也见不到了。若贸然前往,不知道人家会如何想。
至今回忆起来,不知道大姐可否还是安好,两位老人,还在么?按照时间算,应该百岁出头了。
不知道是否能躲过这场可怕的疫情?不知道在香港抗议时期,大姐的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?
心中念的 ,缘尽,也就只剩下回忆时的一份挂念,和一声祝福了!